25、第二十五章_迷失的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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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第二十五章

  白鹿一直觉得,有魅力的男人不仅在外形举止吸引异性目光,说话嗓音也得别具一格。

  她原先对他不觉得,但在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环境下,听在耳中却是令她不由沉迷。

  短短的三个字,喊出来稍稍慵懒,但尾音微拖长了些,带着醇厚般低沉。

  她先刹车稳住车身,犹如稳住自己纷乱的内心,察觉他从后面走上来了,松手捏了捏拳,给自己鼓了下劲,然后准备好表情回头。

  只见秦龙单手插兜,缓缓挪着步子走到她面前。

  他双眼凝视她,眼底确信满满,就如知道她会经过这里。

  “噢!你在这儿啊。”她很自然地打招呼,脸上附带亲和的笑容。

  秦龙上下扫视她一遍,最后目光定在她脸上,出言戳破:“我发现,你还挺喜欢跟踪别人。”

  他说这句话,是轻描淡写的陈述语气,就如在评价她的兴趣,没听出责备与不满。

  白鹿抿了抿唇,两颊嵌进浅浅的梨涡,她笑起来属于甜美那一类型,但她不常笑,多为浅淡而过,因此没见过的人不知道她还有梨涡。

  这个时刻,耳边有微风轻轻带过,吹起她两边的发丝,有的往脸上飘,有的往脑后跑。

  白鹿没有伸手去整理,眼神不躲不闪,对着他浅浅一笑:“又被你发现了。”

  她的承认也很有底气,就像是一种可以用来炫耀的表现,并以此为荣。

  他看在眼里,对这种行为不置可否,也不多加批判,不动声色地消化她眼中所传递的无声信息。

  她发问:“那你是在这儿等我吗?”

  秦龙默认没答,他视线低下去,默默打量她的座驾。

  他看着看着不觉笑出声:“新买的?”

  白鹿明白他的笑意,说起这个,她沾沾自喜。

  “我买的,好看吗?”

  他掀起嘴角,点头:“还行。”

  白鹿得到表扬般,手拍拍那身全粉,请他回答:“猜猜多少钱?”

  他眼神估量起来:“哪儿买的?”

  “二手市场啊,你买过的地方。”

  秦龙表情愣住,是没想到她真会去那儿买,他以为她无心说过的话还真的就记在心里付诸行动了。

  他内心有些复杂,不想被她直瞪瞪盯着,在她车后面绕了一圈,借故审查她新车的价值,最后退到一边道:“看上去跟新的没两样,应该不便宜。”

  “那你猜多少?”她期盼着他的回答。

  “一千二吧。”

  白鹿没想到他一猜就中:“你怎么跟那儿老板似的,他也这样说,不过看在我会说话的份上,又给我降价了,再猜猜多少?”

  “一千。”

  白鹿顿时无语:“怎么又猜对了。”

  他没再接买车这话,只问她:“跟了我一路,准备去哪儿?”

  白鹿好整以暇地坐着看他,“你这么会猜,再猜一下。”

  秦龙:“……”

  她看出他迟疑了,也不兜圈子,反问他:“你先说说你去哪儿,远吗?要不我送你?”

  她脸上扬着笑,说话跟下保证一样,认真又热情。

  他似在衡量她这车,拒绝道:“不用。”

  白鹿以为他担心,打消掉他的疑虑:“别客气,我这车承受能力强,垮不了。”说完又拍了拍后座。

  “不用。”他语气平平地重复,“我已经到了。”

  说完,他下巴歪向自己身后。

  白鹿斜着身错过他去瞧,见后面又是一条内巷,与她进来这条垂直交叉,午后的巷内没人出来,侧耳聆听安静无声。从她的角度望去,那都是些老时代的低矮居民楼,后期被稍微翻修整改了下,但外墙面还是留下不少斑驳旧迹。

  白鹿又瞟了眼他身侧的电线杆,上面张贴着大大小小的租赁广告纸,她猜想这儿都是些外来散户住着。

  白鹿眼神张望了一会,看他说:“你住这儿?”

  秦龙:“嗯。”

  “一个人?”

  “合租。”

  “有女人吗?”

  “……”他眼神一黯,“什么女人?”

  她心底无声笑,舔唇掩饰:“那就是跟男的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白鹿见他笔直站那儿,就跟为了应付她问题似的,便问:“家里有人吗?”

  他思索了下:“应该没人。”

  “那好。”她放下心来,试探问,“能上你那坐坐吗?”

  他皱眉:“去做什么?”

  她瞎说:“喝口水。”

  秦龙:“……”

  他犹豫了很久,白鹿以为他不肯,又见他点头:“好。”

  …

  白鹿自己也说不清到底进去看什么,或许就如当初去江司监狱一样,带着参观的心态看看那些自己从没接触过的环境。她虽然没来过这种外来民工杂人多居的地方,但也猜到里面的大致格局会是怎样的。

  结果跟她想的差不多,通道狭窄、阴暗潮湿、脏乱不堪、犬吠乱起。

  白鹿对这片靠街区域有些微印象,虽然偏离了她家公寓那个良好地段,但从未来城市规划新闻中寻知,今年下半年这儿作为将来地铁沿线出口的路段都要被一律拆除,建造沿街商铺或者更有价值的试营点。

  既然是租的,对他来说毫无影响。且像他这样进去过的,似乎出来了对居住条件都没那么讲究。

  秦龙一直闷声无话,沉默地在前面走,偶尔几次停下来回头看,见她紧紧跟上,又放心地继续走。

  准备上楼的时候,他提醒她:“扶着走上去。”

  这儿楼道狭窄,底下是坚硬有棱角的水泥地,看上去很不宽敞,没有缓冲的余地。

  白鹿手摸了下扶梯,上面落了点灰尘,油漆块已经脱裂,扎在手心刺刺的,她挖了一块拿手里玩,跟小孩揭电线杆上的小广告一样,兴起之下又挖了一块。

  秦龙听闻后面没脚步声跟上,回头去瞧,霎时无语。

  他问:“你干什么呢?”

  白鹿抬起头看他,眼里全是玩性,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。

  “你看。”她手指了下,“这都裂开了,还不上漆,手怎么扶,当然得挖平啊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秦龙停脚转身,站在高处俯看她,怕她像个孩子一样走着不动了,却又希望她真像个孩子一样,玩着玩着就自己回家了,也不用他接下去应付。

  他头疼地想着,揉了揉额,再去看,她还在挖,一路挖着挖着,就快到了跟前。

  “你打算挖多久?”他挡在她的必经之路上。

  白鹿头也没抬,手上忙活着,说道:“你们这楼道的电灯也不行吧,晚上是不是经常坏?”

  他听不明白:“坏了又怎样?”

  “坏了事大,摔一跤就惨了,所以得扶,但扶着总得舒服点吧。”

  原来是这么个理,可听上去又没什么用,他平时上下楼两三步跨,根本用不着扶。

  但她爱挖就让她挖,他也不管了,看她的工程进行这么慢,突然想摸根烟来抽。白鹿见他停下来陪她,问:“你住几楼?”

  “五楼。”

  “啊……”她轻叹,“那我得挖到五楼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他将烟摸出来了,也拿出打火机,还未引燃,在她头顶瞅着:“你是不是有强迫症?”

  白鹿点头承认:“我是有强迫症。”

  “是行为还是思想?”

  “都有。”

  他看着她挖掉的地上落了大片的漆块,使得这儿看上去更脏乱了。

  “怎么发起来的?”

  “我也不知道,好像突然之间就有了。”她抬头看他,坦诚相告,“医生说过,这病治不了,越想就越神经崩溃,所以我不想了,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了。”

  他刚将烟咬在嘴里,听到这句顿住:“什么事让你崩溃过?”

  “说出来你可能不信。”她回头看了他一眼,“我以前晚上会做噩梦。”

  她很平淡地道出,就像在说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。

  说完她又低头忙着挖,仿佛早没再将这种糟心事放在心上,也并未看到背后人微变的表情。

  过了会,他们到了二楼半,她闻见烟味,听见他在说:“噩梦都是假的,你怕什么。”

  “这种事难说,每个人经历不同,梦的意义也不同,那种具体感觉我也说不明白。”

  他轻笑了下:“你是读心理的,还怕搞不定自己?”

  “还真搞不定。”她摇摇头,神色凝重,“你别看我们是给别人做咨询的,有时候我们自己也会糊涂,但又必须保持清醒啊。我的方法就是,寻找跟我拥有相同困扰的人,用旁观者的心态去看待自己的问题,治愈他们的同时也在治愈自己。”

  听上去还有点道理,他点点头问:“那现在还做噩梦吗?”

  白鹿没想过,这会儿仔细回忆,自己也疑惑:“好像不了。”

  他问:“治好了?”

  白鹿直起身看着前方某个点,眨眼迷惑:“也不知道,好像突然间有什么出现了,有了点变化,事情似乎在往明朗的方向走,以后应该会明白的。”

  她自说自话,讲完才发觉他是听不懂的,便朝他笑笑:“我乱说的,你别当真啊。”

  秦龙没有给出回应,他转过身,站在半楼梯那边,人朝外站着,静静地抽烟。

  白鹿望着他的背影,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在抽烟了。

  地方窄小,烟味顺着风往楼道里飘,白鹿用手扇了扇,闻出是跟上回一样的。

  秦龙没抽多久,还剩半支烟就扔了,他大步走到她身边,什么也没说,直接将她的手拉过来看,白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。

  他将她手心翻过来,捻着拇指和食指看,上面红肿一片,他眼瞳微缩:“你是不是傻?”

  白鹿单手被他桎梏着,看不懂他眼中神色,将手指抽回来,小声说:“我都快挖完了。”

  秦龙低头去看楼下,扶手上全都被挖平,没有一处遗漏,莫非这就是强迫症的细致?

  他无话可说,但也不想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了,对她说:“还上不上去了,不是说想喝水吗?”

  白鹿啊一声,似乎才想起来:“那我待会儿再来挖?”

  秦龙:“……”

  秦龙找钥匙开门的时候,白鹿在后面乖乖站着,听见他在前头问:“你平常也会随便去陌生男人的家吗?”

  白鹿瞥他侧脸,果断摇头,发现他看不见,又补充:“不会。”

  他将钥匙插孔里,回头看她一眼,然后推门进去。

  室内半明半暗,门口附近便是一张简陋的餐桌,上面覆盖着各种吃食,泡面盒、空酒瓶、吃剩的快餐盒子,还有随意收着的一副牌,地上散落各种男士拖鞋,脏乱的衣裤堆在那,混杂着各种难闻气味。

  秦龙在门口收住脚,没想让她进去,先说了句:“里面很脏很乱,我整理一下你再进来。”

  白鹿没意见,她就站在门外,给他时间整理,看着他从这儿忙到那儿,动作相当利索,想必平常他的室友很懒,难得有他这么勤快的。

  秦龙收拾最后一堆垃圾的时候,转了个身想找扫把,却发现白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,观摩似的在并不宽敞的客厅走了一圈,最后定在一排杂物柜前,随意看看。

  秦龙快速将垃圾收拾完扔门外,又去卫生间洗了个手,再去厨房找空杯子时,却让他犯了难。

  男人们的房子没那么讲究,不像寻常人家客人来还得用新杯子招待,他们平时就用瓷碗喝酒吃菜,根本没有多余的干净杯子。

  他正寻思琢磨着,突然想起上回买过一瓶水还没喝过,便找出来拿在手里走出去。

  白鹿正翻着一本书,秦龙过去随意看了眼,熟悉地知道是什么。

  “你打算考室内设计?”她见他出来问道。

  秦龙没否认:“嗯,暂时有这个想法。”

  “你自学?”

  他将水瓶递上,“报了一个培训班上课。”

  “在哪上课呀?”她兴趣一来,又很想知道,双目都闪着光。

  秦龙舔了下嘴唇,多次相处下来,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时候她的脑中在想什么。

  “年后才上课,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时间地点。”

  白鹿不信,以为他又像上次一样糊弄自己,语气酸道:“哦,所以你过几天又得去医院接人了?”

  话一出,她自己都懵了,仿佛都能闻见这房间的醋意在不断喷发。

  秦龙也是一愣,他没有接话,却反而显得气氛愈加尴尬。

  白鹿轻咳一声,低头瞅见自己手头多了瓶水,不知他什么时候给的,转移话题道:“你家没热水?”

  给客人喝水瓶,不像是正常待遇。

  他撒谎:“热水没了,来不及烧。”

  白鹿“哦”一声,手里拿着瓶子掂了掂,转身去瞧别的。

  两人一时都不发话,空气窒闷地人透不过气。

  过了好久,白鹿发觉之前能忍住的,这会儿却憋不下去,咬咬牙还是问出口:“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找女人?”

  秦龙正擦椅子给她坐,闻言抬头:“找谁?”

  她站在窗前,回身直直地看他:“找女人解决某方面的需求。”

  秦龙直起腰身回视,她背后是敞亮的天空背景,衬着她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清,不知是质疑还是拷问。

  而他的回答是:“那天我是帮人开车。”

  “然后呢?”她特意问了这句,虽然也不知道问的意义是什么。

  他交代下去:“然后我把钥匙还给她了。”

  “最后呢?”

  “最后我走了。”

  白鹿待的不久,离开秦龙家的时候,低头看了眼时间,花鸟市场快要关门,只能下次再去。

  秦龙送她到门口,特意叮嘱她别再挖扶梯,白鹿问:“为什么?挖到一半不让挖,这才是逼死强迫症。”

  秦龙说:“你得治治你的强迫症。”

  她摇头:“忍不了,强迫症的治法就是继续强迫下去。”

  他眼神警告:“忍不住也得忍。”

  白鹿闭嘴没回了,见他打算在现场监督,她才没有继续行动,直接扶着楼梯踩着步子下去。

  刚到楼下,就见两个老人堵在楼梯边,摸着扶梯上的缺块,嘴里叨叨骂着:“哪家的熊孩子,每一楼都挖得这么干净,真难看……”

  白鹿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,果然是她满意的杰作,她面不改色走出很远,才吐了吐舌头,幸灾乐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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